杨奂,又名知章,字焕然,乾州奉天人。生于金世宗大定二十六年,卒于元宪宗五年,年七十岁。早丧母,哀毁如成人。金末,尝作万言策,指陈时病;欲上不果。元初,隐居为教授,学者称为紫阳先生。耶律楚材荐为河南廉访使,约束一以简易。在官十年请老。卒,谥文宪。奂著作很多,有还山前集八十一卷,后集二十卷,(元史作还山集六十卷,元好问作奂神道碑则称一百二十卷)近鉴三十卷,韩子十卷,槩言二十五篇,砚纂八卷,北见记三卷,正统纪六十卷等,传于世。 杨奂的诗文(115篇)
杨奂少年时,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,三岁时就随口咏唱“白水满长干,紫阳阁下清风细”的诗句。五岁入学读书,母亲 亲自督教,给他讲历史故事,开发诱导。杨奂聪敏过人,学业出众。八岁出外就学,母亲让杨奂带同学来家,一一过问其志向,将立志学习、有意功名者留下,与杨奂结伴同学,其余的遣去。杨奂在学校和家庭都受到良好的熏陶教育,从小养成良好的道德品质和学习习惯。11岁时,母亲程氏不幸病逝,杨奂十分悲痛,每日疏食淡饭,颂《孝经》为课。他潜心读书,将亲用变卖嫁妆换来的数千卷书悉心披阅,学识一天天长进。
金泰和元年(1201)春,杨奂赴长安应试,中为优等;泰和五年(1205)秋复赴长安应试中选。举业既成,便以余暇写诗作文,曾撰写扶风“福严碑”,翰林院学士宋飞卿读后大加赞赏,以为有奇才,并写信敦勉:“吾知韩欧之门,世不乏人矣!”
金哀宗正大初年(1224),朝廷想要戒除弊政,革故鼎新,杨奂慨然草写万言策,指斥时弊,辞旨痛切,言人所不敢言,揭露了当权者贪婪**的丑恶嘴脸。他的好友看后,劝告他说:“忠言获罪,此文恐多有冒犯,望君深思1”杨奂也知道当时政治**,直道不容,便离京西归,在乡里讲学。后辗转户县郊外终南山下,建紫阳阁,门人弟子百余人,植柳千株,号曰“柳塘”。与门人研习古籍,诗唱歌和,长韵短章,每有所作,传遍长安,闲逸潇洒,已负盛名。
金正大八年(1231),杨奂到了汴梁,他已为前辈士大夫们所赏识,为太学诸生之首,同当时的上层名流赵秉文、李屏山、冯璧等交往密切。他开始著《朝政近鉴》(亦名《天兴近鉴》),到1234年完稿成书,计30卷,被誉为“胡氏之春秋”。
金天兴二年(1233),金京城汴梁失陷,杨奂微服北渡,流落到了元好问所在的赵天锡门下。元好问与杨奂交谊颇深,很受元好问推崇。
杨奂在赵天锡门下,读书致学,吟诗作赋。东平严实喜欢结交寒素之士,久闻杨奂才名,多次相邀,杨奂都拒而不往,他珍视与赵天锡的友谊,不愿朝秦暮楚。
蒙古太宗八年(1236),下诏诸道进士会考,杨奂辞别赵天锡,北上应试。同年八月,杨奂应试东平路,两中赋论第一,以进士及第,是为状元。中书耶律楚材钟爱杨奂的才气和人格,推荐他做了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。其职权为:了解收成丰歉、开支耗捐情况,求得财政收支平衡;为地方兴利除弊。执行廉政措施,纠正官吏**及刑罚、赋税的错误。对地方上的不良风气,抢劫偷窃,以及物价高低等,都有干预、报奏的责任。河南路辖地颇广,东达海滨,南际江淮,西到潼关陕西,北抵黄河流域。上任前,杨奂对耶律楚材说:“奂是一介书生,本不聪敏,要管理财政,已非所长。况且正值兵荒之后,遗民无几,若操之过急,势必加重百姓负担,引起民怨。但愿能经过长期治理, 使百姓休养生息,逐渐恢复创伤,安居乐业,为朝廷尽绵薄之 力。”耶律楚材很赞赏杨奂的主张。
杨奂到任洛阳,便召集蒲阴杨正卿、武功张君美商议治理地方良策,并主张从简办事。他经常在辖区之内,巡视调查。改革弊政,取消对长官额外的所有馈饷,力行廉政。当时官府内有收受贿赂者不仅责其人,而且没收其受贿财物。有人劝告杨奂,遵循旧例,加大税额,以增加财政收入,杨奂斥责说:“压榨百姓,欺瞒朝廷,难道是我做得的么?”他不但没有采纳这种建议,反而削减原额四分之一,既减轻人民负担,又保证国家收入。很快政令通行,公私两便,朝廷赞赏,群众欢迎。杨奂从政15年,清政廉洁,政绩卓著。
杨奂虽政务繁忙,但颇喜文墨,常于公务之余著书立说。当他阅读《资治通鉴》中关于汉魏的记述和议论后,大为不平,于是修汉书,驳正其事。
蒙古宪宗元年(1251),杨奂告老还乡,时年66岁,结束了15年的官场生涯。他如释重负,于是出游北京。次年,杨奂东游到山东,先到汶上县,游了王彦章坟及祠,后到兖州,复转至曲阜,拜谒孔庙,孔氏族长率子弟郊迎于孔府西边。他应邀为孔府题名并撰写谒庙七言律诗。
在山东,杨奂一尽游兴,他先后游览了郓国夫人庙、先圣文宣王庙、孔林及讲堂、周之鲁陵、齐国公墓、颜子墓、尼山及邹国公墓、峄山、冈山寺、孟母墓等。所游之地,必有所作,曾撰《东游记》《郓国夫人殿记》《告先圣文宣王文》《告先师兖国公文》《告先师邹国公文》等以述观感。
同年九月,元世祖召杨奂入阙,并任命他做参议京兆宣抚司事。在任不久,他屡次上书请求还乡,世祖允准后即回到故乡,修筑屋堂,起名“归来堂”,为他养老之所。
杨奂还乡,结交文人学士,同游首阳山、华山、乾陵等名胜古迹,谒尹齐庙、金帝庙(西岳庙)等,吟诗作赋,以度残年。
杨奂虽处垂墓之年,依然悉心经史。归来堂藏书甚丰,并置有三级圆转书橱一架,他坐在中间写作,若要查阅文献,便转动书橱,探取要用的书,非常方便。在此期间,他还写了不少诗文。
蒙古宪宗五年,杨奂患病,自感不支,唤侄子秀民等于病榻前,叮嘱他们“孝悌力田,以廉慎自保”,不要舞文弄墨,以免“玷伤风化”。他神情自若,口授遗诗三章,怡然而逝,享年七旬。
谕内。金朝。杨奂。 天地具此身,胚胎乃潜受。甚者感异类,焉敢计妍丑。冠盖传百世,万求无一售。所以孟轲氏,立言痛无后。飘零风尘际,
陶九嫂。金朝。杨奂。 勿轻钗与笄,勿贱裙与襦。柘皋一女子,健胜百丈夫。家住庐州东,库藏饶金珠。天阴夜抹漆,暴客萌觊觎。胠箧不足较,父兄罹刳屠。女年十五六,以色竟见驱。捕捉星火急,亡命洞庭湖。既为陶家妇,九嫂从渠呼。寝息风浪中,四邻唯菰蒲。琴瑟未免合,积久产二雏。春秋祭享绝,对面佯悲吁。向来郎鬓黑,漂泊生白须。身后乏寸土,奈我子母孤。干戈又换世,幸在昔廛区。何当决归□,卒岁容相娱。闻语略不疑,意谓痴且愚。锐然□轻舟,携抱登长涂。青毡复旧物,水陆多膏腴。女儿拜夫前,灵贶焉可诬。儿初有秘祝,欲答神□扶。绐郎俟西祠,径往公府趋。画地诉首尾,曾不□锱铢。官长怒咆哮,俄顷就执俘。械杻满虮虱,□□临街衢。使女坐其旁,笑颊如施朱。自推二□□,□请加锧鈇。官曰产尔腹,颇亦怜呱呱。女□□□种,不可谓不辜。环观交感泣,猛烈今古无。□事鬼神畏,失机或斯须。甘露若训注,反遭□□图。政类窦桂娘,儿同心实殊。隐忍寂寞滨,岂甘盗贼污。白玉投青泥,至宝终莫渝。此雠若不雪,何以见鸟乌。一息传万口,南北通燕吴。夫愿女为妇,妇愿女为姑。绿林肝胆寒,低头羞穿窬。佳人固不幸,能还谁尔拘。何事原巨先,遂使轻侠徒。
孙烈妇歌。金朝。杨奂。 平陆有烈妇,地望雄诸吴。从居孩提间,体貌迥尔殊。举家爱惜心,不啻千金珠。眉拂夏茧蛾,鬓亸春林乌。芙蓉羡颜色,冰雪羞肌肤。十二巧针指,十四婉步趋。姻戚未省识,闺阃何曾踰。孙郎邑中秀,少小依师儒。双亲为择对,买红缠酒壶。青鸾得綵凤,誓结百年娱。屈己接妯娌,尽心奉舅姑。孰谓连理枝,半璧先摧枯。春风合欢床,分守夜雨孤。西邻久钦慕,诚与六礼俱。贿好靡不周,下逮役使徒。父兄去世乱,仓卒谁携扶。母嫂怜幼寡,且微反哺雏。号诉竟莫察,僵仆气不苏。同穴大义在,初言宁忍辜。日闻势转逼,托媒致区区。将汝已死妇,配我未葬夫。朝决暮即行,参差当自屠。王族忽承命,搔首久踟蹰。此事难为谐,此理古亦无。女闻一抚掌,天道卒敢诬。腐骨尚知爱,而况生人躯。素志从此伸,里巷咸惊吁。秋风万马来,所至皆丘墟。粟堆坡头路,月黑忘崎岖。乡兵共乌合,焉能保不虞。俄顷鼓声绝,崩溃东北隅。壮者被杀戮,弱者遭縻驱。妇时飞悬厓,翩若赴水凫。皎皎盈尺玉,未甘苍蝇污。鲜鲜全匹锦,岂容浊秽涂。向是健男子,足授丈二殳。航海鲙长鲸,荡荆缚于菟。悲哉女子身,裙裾郁壮图。胡不具始末,奏之达帝都。外则诏郡国,内则正宫襦。胡不搆祠宇,揭之当官衢。近使感义节,远使惩淫愚。不然布台阁,直笔一再濡。特书彤史上,永世瞻范模。
李王夜宴行。金朝。杨奂。 玉漏沈沈寒夜永,瑶阶月转梧桐影。重门深锁寂无人,醉倚银屏呼不醒。茜裙六幅拖朝霞,飞云髻稳盘双雅。一生偏得君王意,笑酬新宠弹琵琶。娇小不禁弦索滑,肠欲断时轻一抹。半遮粉面回春波,等閒忘却龙香拨。欢娱未毕北兵来,三十六宫如死灰。茅茨老死定谁问?纷纷哀乐长相催。
题赵继卿耕隐图。金朝。杨奂。 惜君玉雪成老丑,知君近出太常后。求田问舍计差早,恐君不是扶犁手。长安冠盖闹于云,但说子真耕谷口。此心肯处万事了,直待钟鸣奈衰朽。溪山入眼画样新,雨翠烟岚浮户牖。松亭可琴水可舟,中有石田三百亩。剩锄乌豆种红秫,十分桑麻居八九。软浸豆屑饭晨犊,浓汤秫腴篘社酒。冷盆缫丝给公上,挑灯纺绩裹妾妇。索钱豪吏喜食肉,准备羹材养鸡狗。荆棘满野独漏网,太常遗泽亦已厚。军兴科徭古不免,为劝比邻死莫走。残年得饱实大幸,傍舍偎篱插花柳。君家平日无杂宾,我辈过门须一扣。若非代北少陵翁,定是周南紫阳叟。更阑朗咏除夜篇,聊与苍生洗尘垢。